2022 諾貝爾文學獎小說《 沈淪 》：祭品式的赤裸情慾自白

2022 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妮艾諾的小說《 沈淪 Se Perdre 》，充滿幾近自我毀滅的情慾剖白。作者 Anne Ernaux 出身於法國諾曼第，年輕時便著手寫作，但在學業過程中沒有完成太多作品，直到後來考取教師資格後才真正開始寫作生涯著有《 清空 》、《 位置 》等書，皆關於社會議題和女性困境，在當地屬於教科書等級的文學家，並自許成為工人階級的代言者。

本書為她在 1988 至 1990 年間的私密日記，揭露四十八歲法國作家和三十六歲蘇聯情人 S 先生之間的偷情故事，其中充滿肉慾、妒忌、猜疑和絕望。但每次高潮過後，她依舊無可自拔地沈溺在待無可待接著歡愉交歡的循環。

或許諾貝爾獎評選委員選擇頒獎給 Anne Ernaux 的主要原因，其一是因作者身為生理女性卻能夠無懼且赤裸的展現慾望，其二則是書中反映出當時美蘇政權間角力的背景，加上日記體裁將兩者融合後成為難以複製的閱讀經驗：此時共產主義世界面臨劇變，柏林圍牆倒塌（ 1988 ）和法國大革命兩百週年 （ 1989 ），而東方另一頭巨獸也正在崛起。而作者對蘇聯的複雜情感與炙烈熱愛，也一併投射到 S 先生身上。

在本書中，人性與矛盾一覽無遺。S 先生景仰戈巴契夫的改革開放、卻又暗自崇拜史達林的專制威權。作者也寫道：「 我只喜歡蘇聯，不喜歡法國共產黨 」，同時也有：「 蘇聯⋯⋯如何才能把這個國家、把莫斯科從我腦裡和心中連根拔除？ 」，足見她心中的徬徨，並反映出當時歐洲對於俄羅斯方面的視角。或許常年在法國寫作，令作者對於僵固的作家生涯感到困乏，便對迥然文化的蘇維埃精神感到神往。

小說裡性愛場景眾多、大概也是出版社推銷本書的最大賣點，其情節卻大抵稱不上香豔，這與作者強調基於事實的寫作風格有很大關係。然而，平鋪直述的情慾，反而才是我們需要的。人類社會中「性」是個敏感話題，往往不適合公開談論，有時更被視為不潔或禁忌，甚至歸類到「 原罪 」。這對於人類是多麽不必要的重負。倒想問問那些衛道人士或神學家，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前提下，坦率面對自己的感受，又何罪之有？但願有一天我們不再需要正視慾望的 「 勇氣 」，因為世界將有著足夠包容。無獨有偶，作者也在訪談中表示「 勇氣並不是我談論那些人們不談論的人群，而是渴望，希望探索未知的領域 」。